为什么一些文明古国虽然很早就出现了先进技术，却无法实现持续发展？从根本上来说，这个机制是缺失的

【编者按】随着AI革命席卷全球、经济不确定性增加，2025年诺贝尔经济学奖颁给了三位研究“创新”的学者。浦东行政学院科技与产业创新研究中心副主任陈远志教授认为，这不仅证实了三位学者的个人贡献，也是现代经济学重新关注长期增长基本机制的标志。 “创新驱动增长”不再只是一个学术命题，而是关系到国家竞争力和组织韧性的中心问题。以下是他在上海财经大学的演讲。两个世纪以来，世界经济总体进入持续增长、但仍存在波动的时期。理解这一现象需要认识到技术创新如何可持续地取代旧技术从而促进人均生产和生活水平的长期提高。但经济史提醒我们，增长并不是必然的，一旦创新机制失败，经济就会陷入停滞。近日，瑞典皇家科学院将2025年诺贝尔经济学奖授予美国西北大学乔尔·莫基尔、法国著名经济学家菲利普·阿吉翁和加拿大经济学家彼得·豪伊特，以表彰他们“通过创新解释了经济增长的机制”。三位学者从历史、理论和机制三个层面阐释了创新为何能够成为经济增长的根本动力。莫基尔先生回答道：“为什么创新是可能的？”并从思想和制度的演变阐释了创新的文化脉络。 Aghion 和 Howitt 回答了“创新如何持续？”的问题。建模并明确了创新竞争的自我更新机制。如今，随着全球科技随着竞争和经济转型的加速，这些理论成果不仅是重要的学术进展，而且为不同国家的发展轨迹提供了现实的镜子。对于正在发展新生产力的中国也具有深刻的启示意义。在今天的演讲中，我将分享一些我个人的想法。从历史看创新：文化是可持续增长的基础 进入21世纪以来，世界经济增长明显放缓。无论是各国不堪重负的长期“生产力停滞”，还是一些新兴国家面临的“中等收入困境”，这都表明依赖资本积累和要素扩张的传统发展模式正在失去动力。数字化、绿色化、智能化浪潮席卷全球，但创新带来的社会回报却并未同步增加。之间的脱节创新与增长正在成为现代经济迫切需要解决的新问题。经济增长从何而来？历史经验表明，经济增长的根源不是资本的积累，而是知识和制度的力量。乔尔·莫基尔将技术进步置于经济增长的中心，从历史的角度审视技术变革如何驱动长期生产增长、产业结构演变和制度变迁。在他看来，工业革命并不是一次偶然的技术爆炸，而是欧洲知识体系和开放制度长期积累的结果。 18世纪的欧洲，思想多样性、政治分权和新闻自由得到承认，形成了超越国界的“知识分子共同体”。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实验失败并不重要。不再意味着惩罚，而是一个学习的过程。科学技术之间的界限已经被打破，知识可以不断积累和扩展。与欧洲的持续进步相比，世界其他国家在技术和制度演变方面呈现出不同的轨迹。我们想想明清时期的中国。农业、冶金、印刷、造船等领域长期处于世界领先地位。然而，在高度集中、学术为中心的社会结构下，知识往往在行业、行会内部流动，缺乏跨学科的交流和制度积累，导致技术创新难以成为系统的科技体系。莫克尔认为，欧洲的主要优势不会来自单一突破，而是来自“竞争性多中心结构”。这种多中心的制度结构和意识形态的多样性使得科学家、工匠和企业家能够企业家可以在不同制度之间自由流动和竞争，避免知识垄断和意识形态停滞。印刷术的普及、社会制度的出现、科学期刊的传播共同形成了早期的“开放创新体系”，影响了工业革命的思想和制度发展。我们已经奠定了基础。这场革命的本质在于知识体系的制度化。 18世纪的欧洲，创新不断涌现，不仅得益于工匠的创造力，还得益于经验性工艺技术和抽象科学原理等“有用知识”的积累，这些知识将偶然激发的创新转化为可持续、可复制的制度化活动。只有人们不仅“知道如何做”而且“明白为什么这样做”，创新才能得以继承和传播。这个历史进程也给出了答案这是一个长期存在的问题：尽管先进技术很早就出现，但为什么一些文明未能实现持续增长。核心问题不是竞争，而是意识形态压制、制度封闭和知识传播有限，这些阻碍了创新的积累和社会的再生。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制度、文化、知识”的长期演化构成了经济增长的深刻机制。技术革命之所以能够持久，是因为社会创造了鼓励探索和传播知识并允许试错的制度环境。这一历史经验的提炼奠定了现代增长理论的思想基础，也为后续创新机制的理论模型提供了坚实的历史基础。从理论角度思考创新：机制决定发展活力。目前，该模式的全球化正在发生变化。技术壁垒的增加、地域分化的加剧、知识产权竞争的加剧，意味着“创新增长”不再是一个纯粹的学术命题，而是一个关系到国家竞争力和制度韧性的问题。在此背景下，2025年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评选显得尤为重要。它不仅反思了过去两个世纪的增长逻辑，也回应了当前全球对经济如何在结构调整和技术变革浪潮中保持活力的担忧。社会如何支持持续创新？如果说 Mokyr 揭示了创新为何可能，那么 Philippe Aghion 和 Peter Howitt 则解释了创新如何持续。他们在《通过创造性破坏实现增长的模型》一文中提出了熊彼特的内生增长理论。这就是创新的过程。是系统化的y 纳入经济增长内生模型的框架。他认为，经济可持续增长的关键在于创新机制的自我更新。新的公司和技术不断进入市场，旧的产品和工艺被逐步淘汰。成功的创新者将获得临时领导职位的奖励，该职位将被下一轮创新所取代。这种循环过程使经济系统不断更新、动态维持，使增长成为一种自我维持的动态平衡。这一机制也揭示了竞争与创新之间的微妙平衡。研究表明，竞争程度与创新活力之间存在倒U型关系。适度的竞争最能激发创新潜力。在垄断状态下，企业迫于压力和缺乏激励而趋于保守，从而降低了创新的动力。过度竞争n 减少回报空间，不会导致持续投资。再者，不同的经济阶段应该有不同的创新策略。越接近全球技术前沿，越需要依靠有机创新和自主研发。另一方面，在远离边界的发展阶段，需要加强学习和吸收能力。值得注意的是，创新自我更新并不昂贵。 “创造性破坏”不仅是经济活力的源泉，也有可能造成就业结构破坏和产业替代失衡。创新在提高效率的同时，也将重塑社会分配格局。如果制度安排不能及时调整，创新的红利往往被少数企业攫取，导致“增长不平等”的形成。基于这一现实，莫现代增长理论定义了“包容性创新”的概念，强调创新的好处可以通过教育、金融、税收和社会流动等政策工具更广泛地造福社会。教育公平扩大了创新参与者的数量。完善的金融体系可以帮助中小企业克服资金困难。合理的税收优惠和知识产权保护将在平衡效率和公平的同时保持创新体系的可持续性。随着研究的深入，新增长理论进一步将环境因素纳入分析框架，形成绿色增长理论，提出技术进步不仅要追求经济效率，还要考虑生态约束和社会可持续性。由此，创新不再只是一个经济变量，而是成为社会系统工程的一个重要机制它将经济增长、社会稳定和可持续发展联系起来。随着理论的发展，创新的经济分析逐渐系统化。创新机制综合考虑教育、金融、税收、知识产权、社会流动等要素，形成“创新政策经济学”的基本框架。创新从抽象的理念转变为可量化、可设计、可管理的政治过程，并成为可通过制度协议和政策工具持续激发的经济引擎。从灵感中看到创新：揭示增长的内在逻辑 荣获诺贝尔经济学奖不仅肯定了三位学者的个人贡献，也标志着现代经济学重新关注长期增长的根本机制。 Mokyr、Aghion 和 Howitt 的著作构成了一个相互支持的理论体系，涵盖了历史和文化从知识积累到动态竞争，它揭示了创新如何成为可持续经济增长的根本驱动力。传统的新古典增长模型将技术进步视为外生的。考虑到这些变量，很难解释各国之间增长轨迹的差异。第一代内生增长理论将知识生产活动纳入经济系统的内生机制，而以“创造性破坏”为核心的创新驱动增长理论进一步明确了制度、竞争和激励结构在塑造创新动力中的作用，完善了对技术进步内生性的理论解释。经济增长的持久活力来自创新的自我维持循环。基于开放包容的文化和制度，基于不断积累的知识和通过通过有效激励和适度竞争，实现不断更新和自我进化，从而促进社会的繁荣和长远发展的进步。创新不仅是一种经济行为，更是一种社会机制。这也是一种意识形态。它建立在开放的文化氛围、自由的思想探索、健全的产权制度和合理的市场竞争基础上。这需要教育、科研和产业的协同，以及宽容失败、鼓励探索的社会环境。创新之所以有价值，正是因为它不能简单地模仿。这是一个制度化的创作过程。只有当社会将创新深入融入其文化和制度结构时，增长才能真正实现自我维持。从实践看创新：以创新引领高质量发展当前，中国经济正处于由结构性调整向结构性调整的重大转型阶段。由要素和投资驱动转向由创新驱动。现代增长理论揭示的创新逻辑在中国的发展实践中日益清晰。新生产力的培育和发展、创新生态系统的完善都清晰地体现了这一逻辑。一是优化制度环境，培育创新文化。持续创新是开放思维和多元化竞争的本质。近年来，中国深化科技体制改革，完善科研评价和促进机制，加强知识产权保护，持续鼓励科研人员大胆探索、勇于实验、勇于犯错。这些改革打造了更加包容、开放、值得信赖的创新生态，科研界已形成“努力尝试”的文化共识。“会创新、会创新、善于创新”，为科技进步提供了坚实的社会基础。其次，完善竞争机制，激活内生创新引擎。创新的活力来源于适度竞争和合理激励。我国正在加快构建全国统一的市场体系，消除区域保护和行业垄断，通过公平竞争激发企业创新潜力。 竞争。同时，开展“清单公开”、“试验推进”等制度创新，使科研资源配置更加高效灵活，形成竞争促进创新、创新提高效率的良性循环，让创新成为经济发展的内生动力。三、加强政策协作，形成制度合力由创新驱动。我会做。创新不仅是科技领域的任务，也是国家治理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正在实施科教兴国战略、人才强国战略和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推动“教育、科技、产业”融合发展，形成多方合作、协同发展的创新体系。这表明，我国的创新实践正在从“准时推进”走向“系统跨越”，从“一次性提升”走向“整体优化”。四是推动融合发展，构建创新良性循环。创新不是孤立的科学研究活动；它超越学科和学科。系统工程。近年来，我国推动“创新链、通过改革和深化区域合作，逐步形成“产业链、资金链、人才链”的创新生态体系，逐步形成清晰、相互支撑的创新生态系统。同时，在国家层面，我们正在加快布局计算机基础设施、人工智能、量子信息、生物制造等前沿领域，为加快形成新生产力提供坚实支撑。事实证明，中国的创新 实践与现代增长理论揭示的逻辑非常一致。即用制度创新激发思想活力，用竞争机制推动技术进步，用制度合作支撑可持续增长。创新已成为引领中国式现代化的核心动力，正在成为中国经济最稳定、可持续的增长源泉。面向未来：让创新成为可能有文化意识。当今世界正在经历新的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人工智能、生物制造、绿色能源、量子技术等前沿领域正在显着改变生产方式、社会结构和全球竞争环境。在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时代，创新才是最大的确定性。理论和实践都表明，经济增长从来都不是自然的结果。只有保持创新机制的活力，增长才能持续。只有让创新成为社会共识、制度规范，才能推动文明进步。它可以转化为持久的力量。对于未来，创新不仅意味着技术领先，更意味着文明引领。人工智能、生命科学和量子技术等领域的革命性进步给人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自由，但我们也面临着新的伦理挑战。挑战我们必须做什么。中国在人工智能治理、数据伦理、绿色转型等领域的探索，不仅鼓励大胆创新，也为世界提供了注重平衡安全与公共利益的“负责任创新”范式。对于中国来说，创新不仅是高质量发展的核心动力，也是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战略支撑。要使创新成为文化意识，我们必须在制度、结构和价值观层面共同努力。深化教育改革，激发青少年创造潜力。完善科研支撑和市场条件，营造更加开放、公平的创新秩序。营造尊重知识、促进创新的社会环境，使创新成为各类主体的普遍存在和自觉行动。展望未来，创新不仅决定技术进步的速度，也决定技术进步的速度。社会文明的方向。以制度激励不断创新，以文化精神守护探索，以开放合作合力，让创新之火永不停息，让中国式现代化之路走得更稳、更宽。在全球新形势下，中国正在推动以科技创新为核心的全面创新，寻求实现高质量可持续发展的“中国答案”。这不仅是发展的战略选择，也是人类新文明的时代责任。 【思想家简历】陈远志 浦东行政学院工业科技与创新研究中心副主任、教授。清华大学技术创新研究中心研究员，华东师范大学兼职教授。中国软科学研究会执行理事长现任中国企业管理研究会理事。多年来致力于科技政策和创新管理研究。 （作者照片由我提供）原标题：《思想者|陈远志：创新如何促进增长？》专栏《202展望5年诺贝尔经济学奖》 主编：王震 文字编辑：王震 标题图片来源：上官 标题图片 图片编辑：曹立元 编辑邮箱：shhgcsxh@163.com 来源：作者：陈远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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